原标题:远去的轮渡(我与一座城)
上世纪70年代初,我第一次过南渡河,看着那往来的轮渡,像一头年迈的水牛,在水面上划出两道波纹,慢慢扩散开去。渡船上的工人,皮肤黝黑,皱纹间夹着风霜的痕迹。他们口含哨子,手持小旗,指挥车辆停靠。河岸排着长龙似的车队和人群等待过河,车多是货车,载满各色货物,要往海南岛去。司机们每每下车,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着闲话,眼睛却不时瞟向那渡船,计算着何时能轮到自己上船。
当时,我看到那情景,河北梆子《渡口》的歌词不禁脱口而出:
漭漭江河天上来,
彩云朵朵水中开。
小小渡船托重载,
日夜送往又迎来。
虽然《渡口》所描述的小渡船跟南渡河上的轮渡不可同日而语,“小小渡船托重载,日夜送往又迎来”却是南渡河渡口的真实写照。
雷州半岛是大陆通往海南岛的必经之地,207国道穿雷州城而过,城下的南渡河渡口就成了南来北往的要塞了。由于车辆多,渡船少,每辆等着过河的车辆都得在渡口耗去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来说,这无疑是最烦人的路段,可对于渡口附近村庄的村民而言,渡口是个销售特产的好地方。无论白天黑夜,24小时都有船客,所以道路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临时建筑,像一个小集市,有快餐铺、小吃档,还有各式各样的特产店。为了拉来生意,推销特产的姑娘们手举托盘,把货物送到汽车窗口,任客人挑选。像红薯、玉米、炒花生还有米饭团子等,在上世纪70年代经济还比较困难的时候,成了旅途充饥的上品,深受船客青睐。不过销量最大的还是雷州蒲草织品,如蒲草花席、蒲草袋、蒲草笠等。这些商品既便宜实用又美观大方,还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南来北往的客人特别喜欢,几乎成了必买品。如果碰上刮台风或者下暴雨,渡船停航,渡口的店铺就成了船客们的温暖之家。经常往返此道的海南岛货车司机,个个都跟那些店铺业主有交情,平时没事路过,打个招呼,喝口水,有事需要帮忙时,也都非常爽快。有些司机还会把车停在渡口,小酌两杯,休息一夜,第二天再走,也是常有的事。
雷州城算半个水乡,除南渡河渡口外,还有安榄渡、杨村渡等渡口。雷州陶瓷通过南渡河等进入南海,输送到东南亚及欧洲等地。
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在“路通财通”观念的推动下,这些渡口早已建起桥梁。先是窄窄的小桥,只容两车并行。后来建了宽阔的新桥,四车并行亦不觉拥挤。桥上车流如织,昼夜不息。轮渡先是减少了班次,继而完全停运。那铁壳渡船被拖到河湾处,任凭风吹雨打,锈迹蔓延全身,终于成了一堆废铁。从前渡口慢悠悠的等待,变成了桥上的风驰电掣。
今天,每当我驾车驶上那些新建的大桥,望着桥下奔涌的碧流,“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豪气就在心中翻滚。我还想起过去的很多事。我记得,在改革开放之初,每次到广州出差,走一趟要一宿,更早的时候,甚至要一天一夜。如今,大桥像雨后春笋一样出现,一座更比一座雄伟、漂亮。虎门大桥如巨龙卧波,南沙大桥车流如织,深中通道壮观无比……其中,很多大桥还创造了奇迹,就像深中通道,它是当今世界上综合建设难度最大的跨海集群工程之一,而港珠澳大桥是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各种桥梁的建成,逐渐替换掉慢悠悠的轮渡,让一个又一个渡口悄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小小渡口就是一个缩影,让我看到了城市风景的不断更新,更看到了时代的飞速发展。(余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