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一声枪响，夜空中突然降下倾盆大雨。红色的灯光随即亮起，将雨丝映照得如血般殷红。
这场雷雨，终结了一出令人唏嘘的悲剧。
这场“雷雨”，已经在马家大院下了整整一百场。
“始建于1923年的老宅，当然是有故事的……”
这是马家大院实景体验话剧《雷雨》的开场。剧中，周朴园站在客厅廊檐正中，将故事背景缓缓道来。亦虚亦实的自述瞬间将现场观众的思绪锁定在了庭院之中。
坐落在钱王街一隅的马家大院始建于1923年，原是护国元老、滇军名将洱源人马鉁的宅院。两层木楼四合相通，中间一个青石板天井。
2016年，马家大院上演了北京人艺带来的小剧场话剧《丁西林民国喜剧三则》。其时，在不多的观演者中就有后来马家大院实景体验话剧《雷雨》的导演、国家一级编剧杨耀红和舞美设计、国家一级舞美设计廖宇耕。
“当时我们觉得这个宅院的空间、上下楼的关系都很好，能不能也在这里做一个戏。”廖宇耕说。而与此同时，杨耀红的心里却有些打鼓。“钱从哪里来？服装怎么办？谁来演？能演什么？”思来想去，杨耀红心里有了答案。“我突然想到我们云南人几乎没有机会现场看到像《雷雨》这样的经典。”杨耀红说，她决定把自己当作一座桥，让本土观众能通过这座桥去走进经典。
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剧照。雷雨剧社 供图
《雷雨》是中国话剧史上的经典之作，被认为是“中国话剧现实主义的基石”。中国现代戏剧泰斗曹禺先生在剧中描写了周鲁两个在伦理血缘上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家庭在雷雨夜爆发的矛盾纠葛，向后世展示了一个发生在特定时代的家庭悲剧。
“决定后就突然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显然，导演杨耀红用热血碰撞出了更多热血。
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剧照。雷雨剧社 供图
包括在剧中饰演周朴园的洪军、饰演鲁侍萍的王娟、饰演蘩漪的于丽红、饰演周萍的刘伟等等，一批拥有话剧情怀的云南本土文艺名家在杨耀红的联合下决定来一次玩票性质的自娱自乐。“就为了过把瘾，没有钱就自己投资，服装道具自己买，排练就一起吃碗米线。”曾经云南电视台的当家著名主持人刘伟告诉记者，本来计划演个三五场的《雷雨》，从预演的时候起就“刹不住车了”。三场演出的票在19个小时内售罄，主创团队不得不应观众要求再加了两场。
2017年5月27日，云南首部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在马家大院上演。连演三场，场场爆满。
有业内专家评价说，马家大院上演的《雷雨》由云南艺术家在一个神奇的剧场里和观众一起完成，它带给观众的震撼和感染力是前所未有的，这是让作品永远有生命力的呈现。尤其是最后一场大雨，把曹禺先生对芸芸众生的一种悲悯表现了出来，这也是以往在镜框式舞台里所无法切身传达的。
“好像这座百年老宅沉睡了94年，在等待的就是这场‘雷雨’，如此镶嵌在宅院里。”
马家大院的空间布局让观演关系完全改变了。导演杨耀红打破固有镜框式舞台的观念，合理化调度，让剧情人物穿梭在大院的楼上楼下、走廊、房间。而观众则坐在天井中央观剧，有时只能听到声音，有时又会有演员经过身侧，仿佛是一次近在咫尺的交流。杨耀红还根据马家大院的空间增设了一场“鬼屋”的戏。管家鲁贵走下楼梯，穿过观众，一把推开“鬼屋”的门，饰演鲁贵的老戏骨邓平精湛的演技引得现场观众一阵激动。“我们在实践中就发现，成活了！我们找到了符合马家大院的表达方式，真的把这个戏镶嵌得天衣无缝。”杨耀红说。
马家大院虽有上下二楼不同的房间可用，但在相对限定的区域内增加变化的元素，是舞美设计廖宇耕一直在探寻的。经验丰富的他为了带给观众更身临其境之感，特意在现场设置了一场人造雨。演出当天，观众入座后即会发现，现场人手一套雨衣。随着剧情的推进，雷声音效过后便是一场“雷雨”将从天而降，倾泻在马家大院的青石板上，也淋在了现场观众的心里。
2021年4月24日，第100场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在万众期待中开演。主创团队在最后增设了一段彩蛋，即让AB两组演员同场演出该角色在剧中的经典片段。观众看到的是两位蘩漪、两位鲁妈、两位四凤、两位周冲，一个周老爷、一个周大少爷和一个鲁贵以不变应万变，引来现场一阵叫好。
“100场，是靠我们观众一张一张的票一天又一天累积起来的，是跟观众的一种约定。”导演杨耀红在谈到100场演出时同记者表示。《雷雨》始于一次自娱自乐的尝试，却逐步发展成了昆明的文化现象，为城市带来里新的内涵。
在庭院式剧场中演出，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并非首创，但故事与环境的浑然一体之感，让这种戏剧演出形式有了更大的突破和更强的生命力。“这个版本的《雷雨》放在全国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杨耀红说。
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在马家大院拓展了本土话剧市场化的可能性，马家大院也因为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在网红街区成为文化地标。因为《雷雨》的大获成功，杨耀红带领主创团队成立“雷雨剧社”，携原班人马打造了原创话剧《昆明老宅》，并将赴省外参加展演。而马家大院也从昔日老宅蜕变为庭院剧场，除话剧外，昆曲、京剧、脱口秀等也相继在马家大院上演。
实景体验话剧《雷雨》像是一次自由生长的戏剧狂欢，引领了昆明戏剧生态走向百花齐放，并在不自觉中培养了昆明观众的审美情趣。
在第100场演出前夕，一场不辍的“全勤演员“刘伟告诉记者，他计划将几年来的亲身感受写成文字，算是一种纪念。“以后可能我就从周大少爷再演到周老爷。”
深谙演出行业市场规律的舞美设计廖宇耕则对于今日的成绩毫无意外。“从预演第一场我就知道，这个戏会火。”廖宇耕表示，演到100场，也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2017年到2021年，每一次演出，导演杨耀红都会到场。她说，戏剧就是回故乡，让观众能实现某种情感的回归。“所以只要观众需要，我们就会继续演。”杨耀红说。
云南网记者 李熙临 赵家琦 实习记者 马元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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