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故里山边有几只鸡
房屋七八间,主屋和厢房成直角,直角里的地方就是院落。门前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屋后是苍茫远去的大山。山边修竹千万竿,挤挤插插浓荫若云,漾染屋后一片天。早些年,这里全都是长庄稼种菜的田地,现在竹与树上来了,就退耕还林成了竹与树的世界,成了我的“百草园”。
母亲爱养鸡,年年买小鸡,十只八只不等,这一大片地方也是鸡的乐园。不圈不管,让鸡随便乐去,早出晚归,人只管隔三差五地去拣拾鸡蛋。其实我看重的并不是鸡蛋,而是在家的日子去放鸡。说过,鸡是不用看管的,我只是喜欢在山边竹园里让鸡陪着我读书,抑或散步。
今年春来早,过年之后到元宵节之前的十几天差不多都是天光晴好的天气。下午三四点钟后,夕阳的余晖懒洋洋地照在山脚,竹波如烟,风起处,一派潇湘竹沙沙有声。几树山茱萸花,在竹边独放,灿灿烂烂映着绿绿的竹叶,阳光筛下斑驳光影,一群鸡在光影里,埋头扒土,翻动落叶觅食正忙,全然一幅安闲动人的水墨画。唯有一只健壮的公鸡,少见觅食,左顾右盼,在竹丛与树间逡巡,警惕而本能地守护着一方安全。坐在一旁山石上看书的我,不是专注于书忘了鸡的存在,就是忘了书中的情节内容,而融守这一片景中。
有点风,我披了件父亲原来的衣服,窝在背风朝阳的一个土坎下的荒草里,面朝西,看着更远的大山发呆,看着太阳慢慢地朝山巅移动,钻云,出云。云朵彤红,如浪如花。偶尔有鸟掠过天空,给人无限遐想。向晚鸟声欢,有“多多来,多多来”的叫声清脆入耳。“多多”者,我孙女小名也,所以听这鸟叫,就特别亲切。还有鸟叫声“美美的,美美的”,像祝福声声,听着就让人高兴。鸟儿啄破了一片安静,在花间,在竹枝上上窜下跳。扑鼻的花香,混入鸡粪泥土的味道,也能让我激动不已。细想原因,怕我是农民的后代,也算是半个农家人的原因吧。
四野静寂,群山无言,一切的一切的景物都在这天地间站成孤独,唯有风掠过头顶,摇竹有声,唯有小河里的水在夕阳里跳舞……一声公鸡的叫声,响亮而富于张力,灌得整个村子都颤动起来,我家元宝(大黄狗)唁唁相和。
房前屋后有几只鸡,这才是山村应该的模样。当炊烟弥漫整个村庄时,山边的鸡,首先是那只公鸡,咕咕叫着招呼一群鸡,该回家了。这时,我莫名其妙地想喝两盅。母亲忙去屋后的鸡窝里收鸡蛋,妻子翻我一眼拿了刀去场院边割春韮。我知道,一会就有下酒的菜了,自然是喜之不禁。(韩景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