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书话修行与引领 ——读雷平阳新诗集《鲜花寺》与《修灯》
近日,雷平阳最新诗集《鲜花寺》与《修灯》分别由十月文艺出版社和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两本诗集收录了雷平阳近年来创作的诗歌作品,长诗与短制均匀分布,延续了雷平阳长期以来的鲜明风格和独特主题。
雷平阳近些年的写作以长诗为主,长诗内部受制于复杂的情感逻辑与纷繁的叙述转换,它极其考验读者的专注与投入。在《鲜花寺》和《修灯》里,雷平阳虽然还是“以云南的原生文明特别是民族史诗中不容置疑的叙事方式为母体”,可这次他有意或无意间,将个人审美提高到 “语言与思想的塔尖上”,《鲜花寺》与《修灯》某种程度上显现出作者智性的精微与“自白式”的孤往,似乎每首诗中都端坐着一个耽溺于自我言说的先知,正在乐此不疲地检验每一个句子成“经”的可能。他在《鲜花寺》的自序中说道:“希望再次从语言分列为敌我双方的危局中脱身,重新去辨识语言的本质之美与力量”。当然,这是一种危险的尝试,但对于一个已被风格“塑形”的大诗人而言,想要“坦然地逼视自己”,想要在语言的“塔尖”上闪耀思想的光芒,他必须跨出这一步。行至高处,还想继续登高,那他只有倾斜自我,搭成通往塔顶的天梯。《鲜花寺》与《修灯》,正是这种“道成肉身”的结果。
读诗集《鲜花寺》,从开篇长诗《某》开始,到长诗《鲜花寺》结束,其间有五十首长诗与短制穿插其中。作者在整本书的谋篇布局中,藏着一个“无中生有”的巨大隐喻,像无名氏“某”的一段坎坷不尽的朝拜之旅。《某》一路上穿林(《光芒山》)过海(《海边》),“访庙”“登山”,历经《大雾》与《雪夜》,最终抵达《鲜花寺》,但见寺内鲜花盛开,蓓蕾闭合,香风隔岸,蜂蝶纷飞——道法回到自然之中,诗便成为一种“存在”。
《修灯》是一本更为厚重的诗集,个人的生存经验作为一种引线,旨在炸开更加开阔的精神空间。这本诗集遣词造句更其繁复与驳杂,想象力天马行空,抒写大开大阖,意在将诗意的指向纵深到语言的内部。无论是在意象的选择还是精神道统的承接与开掘上,始终怀着对传统寻根与追问的勇气,竭力维护着汉语诗歌的“中国”属性。修灯,这个在现代文明中近乎绝迹的行为,却被作者赫然作为书名,再一次植入集体的记忆中。窃以为,修是复活,灯是对光明的加持,修灯就是指对传统诗歌精神的复活与续接。但如作者所言,“思想的深度和情感的深度要朝前推进一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写作者的悲剧是天生的”,修灯的人最终只能将自己捻成一股灯芯,代替灯盏,就像一种精神殉道,他并非是自己想发光,他只是要从内部将黑暗从中撑开,以便让更多的光流淌进来。
我已读完了这两本诗集,但我还是会经常将其翻开,也不知道还要翻阅多少次,才能积攒起它带来的所有光辉。总之,《鲜花寺》是一座语言的寺庙,《修灯》是一座语言的灯塔,前者可用于修行,后者可用于引领。(王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