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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上帕米尔
发布时间:2020年02月21日 10:52:56  来源: 光明日报

  原标题:二上帕米尔    

  一

  2016年10月9日一大早,奔驰了4000余公里的丝路万里行车队,马不停蹄地由西部边城喀什出发,奔向国境线上的吐尔尕特口岸。我们将从那里穿越帕米尔高原东部,进入吉尔吉斯斯坦——在古代传说中,那是一块有着40个富饶城邦和40个美丽少女的土地。

  车队朝着帕米尔疾驰,造化用洁白的云絮将天穹擦洗得锃光瓦亮,蓝天的穹顶下,帕米尔缓缓向我们走来。天边绵延的雪峰,远处淡紫色的群山,火成岩用铁锈色勾勒出极有力度感的山褶,驼色的山丘草地由眼前柔和地铺向邈远,一切无声无息地在车窗外旋转。

  帕米尔,我们这个星球上极致的高原,我心中极致的精神坐标。我曾把它当作圆心,说以它到黄河壶口为半径在中国版图上划一道弧,弧以西就是中国的大西部。而以它到黄河兰州段为半径划一道弧,这道弧以西则是中国西部的游牧文明板块。两个黄河段中间那块硕大的扇形地域,则是西部的农耕文明板块。一切皆以帕米尔为坐标展开。

  其实,帕米尔也是亚欧大陆的中心。由帕米尔北至北极圈,南至印度洋,东至长江三角洲,西至英吉利海峡,距离大体相等。登上帕米尔,站在世界屋脊上俯瞰丝路、俯瞰欧亚大陆,任谁心中都会生出一股豪情。

  帕米尔已经有两亿多年的生命。第一次造山运动中,在次大陆板块的强劲挤压下,它嘎啦啦隆起,在漫长的岁月中开始了孕育生命的过程。当车队渐渐驶进它的腹地,从那些褶皱层叠的山体中,你真切地感觉到了造山运动无与伦比的伟力和无与伦比的残酷惨烈。印度板块向亚洲本土冲击的力量,使地壳爆裂,无数碎块在冲击中跳起来,站立起来。那远古的野性,让我们胸中有一股豪气冲决而出。

  10月9日,喀什秋高气爽,年轻人只穿一件衬衫,我多加了一件夹克衫。为了穿越帕米尔,一大早就赶往边境。吐尔尕特是个不很知名的口岸,硕大的门廊却有着国家的尊严。去海关办理了出关手续,很顺利便出了境。不知怎的,这时心里生出了一丝遗憾:穿越帕米尔,就这么简单?以帕米尔的性格,它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们吧?英雄应该有英雄的方式——我期待着。

  果不其然,一到吉尔吉斯斯坦海关便陷入了遥遥无期的排队、等候,一直拖到晚上10时才算最后过了关。在口岸的10小时中,温度由零上十五、六度下降到零下五、六度,大家饥寒交迫。想跑步取暖吧,无奈高原反应严重,心跳、头昏、举步艰难。

  在等待中,我久久遥望着南方三百多公里的红其拉甫方向,那里是著名的瓦罕走廊的东北入口,传说当年玄奘西行的经行处。

  十多年前,也是初秋的九月,我早年在人民大学求学时的授业老师、著名学者冯其庸先生,以76岁高龄,几度进入南疆,在这一带勘察和验证玄奘由古印度回到中土的路径,确认了明铁盖山口为玄奘取经东归的古道山口。76岁,正是我此时的年龄!

  7年后,83岁的冯先生再登帕米尔高原,参加了为玄奘立碑的仪式。先生手书碑名“玄奘取经东归古道”,并撰有长文介绍此古道的历史及发现过程。这是在海拔4000米以上,为玄奘立下的第一块碑石。现在,那里也正是中巴经济走廊由北向南的大致走向。

  有高僧和业师在前面引领,眼前这一点耽搁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不容易熬到出关。一出关口,便听见惊呼连连:窗外,快看窗外——嗬,车窗外,在最后一抹即将消失的天光中,蜿蜒的公路九曲十八盘,盘盘都是等候出入境的车辆!而且目所能及的几乎全是中国产的加长重型载货卡车!能看到我们熟悉的“东风”“黄河”“陕重卡”。大家顾不得光线暗淡,不停地拍照。我索性探出半个身子,半山腰的四五个大弯道像不见首尾的龙蛇,等着过境的车辆足足有百辆以上。不少车已经亮起了前灯,中国车队便像珠宝嵌满了帕米尔的山腰,峰顶的雪冠也就变成了丝路皇冠。

  这就是今天的丝绸之路经济带,繁茂尽在不言之中了。

  再没有了寒冷,没有了饥饿,喜悦与振奋盈满每个人心头。近几年丝路经济的落地,使这个原先冷清的口岸变得如此繁忙,以至不堪重负。我们看到的还只是丝路经济带这本大书的扉页。大家来了精神,决定连夜驱车250公里山路,一鼓作气赶到吉尔吉斯斯坦的那伦市。途中,整整10多个小时没有进餐的伙伴们,聊得热闹极了,尽是关于丝路物流、中欧班列和提升口岸效率的话题。

  国与国之间是有尊严的,它不会让人随意走进自己的院子,哪怕是邻家好友。帕米尔更是有尊严的,它更不会让人轻易地在它身边穿越,哪怕是同为好汉的中国邻居。它一定要给生冷蹭倔的西部人一点颜色。它要用寒冷,用饥饿,用高原反应,用山道的崎岖,用雪地的湿滑,用种种的困难考验这群硬汉子。而中国西部人也一定会大声告知帕米尔我们姓甚名谁。这是强者之间的交友之道,这也才是帕米尓,才是中国人!

  

  终于与心中的圣山进行了一次高强度的对话,可惜只擦了一个边,车队便朝着中亚的高山湖泊伊塞克湖驰去。

  这可是千多年前玄奘走过的路,《大唐西域记》里记载过的路。而其后不久,唐代大诗人李白也就诞生在这附近的碎叶城。

  传说当年玄奘离开南疆龟兹国之后,为了寻求西突厥叶护可汗的帮助,一路西行到了伊塞克湖。虽然信仰不同,叶护可汗对东土的佛教高僧十分礼遇,赠以丰厚的旅资,补充了给养、护卫,并给沿途各国写了文书,希望他们给唐僧西行取经提供便利。玄奘便从这里折向东南,由瓦罕走廊去了阿富汗、巴基斯坦(古印度)方向,而后沿恒河河谷东行,到达那烂陀寺。可见玄奘取经伟业的完成,其实也有着丝路上不同地区、不同信仰、不同民族友人的鼎力支持。难怪玄奘感慨:成事不在人,在势。用势、运势、造势,才能取胜。

  玄奘在这一带遇到过大雪崩,几乎被埋葬,遇到过高原反应,几度晕厥不醒。还遇到过强人的拦截。在他归国后忆写的《大唐西域记》中,对伊塞湖做了这样的描述:“周千四五百里,东西长,南北狭,望之森然;无待激风而洪波数丈……色带青黑,味兼咸苦,洪涛浩瀚,故水族虽多,莫敢捕鱼。”可能是当时天气不好,是阴云蔽日的景色。

  我们的运气好多了。走在湖畔的草坪上,朝阳和煦媚丽,夏风轻若透明的丝绸,从湖面飘过来,抚摸着我们被骄阳晒得粗粝的面庞。一湖绿水有若碧玉,波光似银纹云絮飘散其中。

  托克马克市附近的碎叶古城,被认为是中国诗人李白的出生地。隔着一条楚河的哈萨克斯坦,不到二十公里据说有他的衣冠冢。近年来,“李白热”在这里悄然升温。

  楚河像一条哈达从天山的群峰中款款飘落。身后是蓝天般的草场,眼前是草场般的蓝天。我的思绪越过四千多米的别什塔尔峰,飞向李白。夕阳西下,我们赶到碎叶遗址时,几位打算集资建李白纪念馆的吉国人,带着图纸在那里已经等了我们好几个钟头。

  李白祖籍在今甘肃秦安东。他的出生地,学界多有说法。一般认为他生于中亚碎叶城的一个富商之家,一直在这里长到五岁。也有学者认为他出生于四川绵阳、江油或河南洛阳等地,但童年在古丝路的碎叶生活过。李白一家西迁的原因,有学者认为是其先祖在隋代因罪流徙,有的说是唐时经商迁居。不论何种原因,李白的父亲有着一个少见的名字“李客”,多少传达了客居异乡的漂泊感。国学大师陈寅恪甚至断言他根本就是西域胡人,只是史料的支持度有待更为确切充分。

  如今的碎叶城遗址已经列入长安——天山廊道世界文化遗产之中。许多来这里的人,希望能寻找到点滴盛唐的遗迹,感受一些唐诗的气场,可是岁月一点一点剥蚀它,光阴将苔藓和水迹一层一层覆盖在残垣断壁之上,然后连残垣断壁也沉入了地下。一切融入了大地,唯有一江清水不息流动。岁月和光阴如此蹒跚而又如此强劲的步履,难道不是一首诗吗?

  在中国驻吉国大使馆的支持下,《李白诗集》中、俄、吉三种文字对照版已出了第二部,收录了100余首李白的经典诗篇。我曾受赠一册,虽然看不懂,封面上那熟悉的李白肖像,却让我在他乡遇见了故知。

  如今,吉国学习汉语的大学生越来越多,5000册新版《李白诗集》都无偿送给了学校的汉语中心或中文系,还要再版以满足更多学习的要求。能背几首李白的诗,是学生们很得意的事情。他们说:“李白出生在这里,李白就在我们中间。”

  车队一路西行,和帕米尔渐行渐远。既已一见倾心,必会肝胆相照。让我们在万里丝路上再作推心置腹的交谈。

  再见,帕米尔,你等着我!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3年之后,2019年的春夏之交,又有了一次中亚三国之行。我是专门瞅着帕米尔去的。

  那天,我们从伊塞湖畔的一个休养地赶往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比什凯克有一条“邓小平大街”,此街不远处,我们看到了陕西煤化集团援建的大型石油项目。在山区小店落脚,又发现坐垫上绣的竟是汉字图案“双喜”和“百年好合”。在异国他乡,一些中国符号不经意就出现在眼前,文明的动态交流是如此不可阻遏。

  晚餐时听了几首当地歌手的演唱的歌曲,不知为什么,几乎都有丝丝缕缕的忧郁流淌其中,是世代迁徙的愁绪,还是对草原深处远山远水的牵挂呢?

  第二天一早,朝天山深处的古城奥什疾驰,打算从那里登上帕米尔西北侧,去山鹰之国塔吉克斯坦。在奥什入住的是全城最高建筑、华商创办的“上海饭店”。次日参观了世界文化遗产苏莱曼神山,然后沿托克托古尔湖进入费尔干纳盆地。

  费尔干纳盆地及稍北的怛罗斯一带,是著名的古战场。但征战再多也阻断不了经济文化的交流。有时,战乱反倒冲决了疆域、民族的隔离,从另一个坐标上促进了文明互鉴。在唐代怛逻斯大战中,有些随军的中国造纸工匠羁留在中亚。一个甲子过去,仿照中国蔡伦纸工艺的“撒马尔汗纸”开始上市。又经过一二百年的传播、提升,纸张的制作工艺进入了南欧,在后来文艺复兴运动中,给予新文化的传播以助力。新的传播工具总是更加便于新思想的流布。中国纸便这样走向了欧洲。

  千年风云消失在历史尽头,现在在这里一切都看不到了,一切也都看到了。

  这天下午,我们沿着中国援建的新路前行。这条路的标识系统还没齐备,却是一级公路水准,很快要升级为连通吉—塔两国的高速公路。听说这是“一带一路”的援建项目,不由感到亲近。

  塔吉克斯坦第二大城苦盏,一个非常有宗教色彩的名字。快要到达时,路过了塔吉克湖,也就是闻名中亚的凯拉库姆水库。它不但滋润着塔吉克的大地,也灌溉着乌兹别克的庄稼,在当地被称为帕米尔高原上的大水缸。

  这座高山湖泊真是美丽绝伦。一碧透底的湖水像翡翠镶在环绕的群山中,水的倒影又将山染成淡绿色的玉雕。帕米尔像天庭上的雪莲在湖中绽开,也像一个盛着美酒的玉碗。不由想起李白的《客中行》:“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路边有了星星点点的灯光,苦盏应该是快到了。塔吉克斯坦是山鹰之国,高原和山地占国土面积的93%,有一半在海拔3000米之上。和中亚各国不同,这里居住的是非突厥人种,面部棱角分明、线条清晰,属于伊朗与雅利安血统的伊斯兰人。波斯文化随着种族迁移由伊朗通过阿富汗流传至此,使她宛若深闺美女,藏在帕米尔重重山帏之中。伊朗、阿富汗、塔吉克三国横亘在北纬36度上下,用地缘、血缘和文缘将中亚、南亚、西亚分开。

  

  越野车离开帕米尔西北的苦盏古城,朝群山簇拥的高原疾驰而去。

  心底渐生出一种激动,这激动在聚集、在升温。我开大了车窗,山风好硬,像纸片在脸上拍打着。拍照,拍照,拍照。心里默念着,留下来、都留下来,把视网膜中的一切印象,把心灵中的所有感光,照单全收,囫囵留下来,带回去再细细品味思考。这里有用不完的矿藏,够你冶炼终生的了。

  一层又一层,越野车驶进大山的堂奥,在它的五脏六腑中穿行。驰过一道道悬在天际的急弯,一条条顶住泥石流的明隧,从中国援建的长达5.5公里的自由隧道中冲出来,我们便悬空飞翔扑进了帕米尔,置身于千山万岭的怀抱之中。

  贝多芬的《英雄交响乐》在心中壮丽地响起来!那旋律从天边升起又传向天边。它将眼前伟岸无比的空间转化为辉煌无比的时间。力的意象、美的情绪从丹田升起,心跳遽然加速。犬牙交错的山,层峦叠嶂的山,绵延不绝的山,纠缠不清的山,一往情深的山,就这样一下子扑了过来!

  不,用“山”这个熟知的词儿,已经表达不了此时此地的感受。帕米尔,横拉开是岭,起伏着是巅,竖起来是峦,高耸着是峰!不不,他们应该是成千上万胳膊挽着胳膊,顶天立地站在天空之下的男子汉!不不不,他们实实在在就是天精地气铸就的远远超越形体之上的一种精气神!——怎么才能传达此时此刻的感受?直想呐喊直想高歌直想沉思,也想流泪。帕米尔让人方寸大乱!

  帕米尔之雄伟,在于它每座山的相对高差都很大,而且像旋律那样错落着又呼应着,独奏着又交响着。巅与峰之间有着阔大的空间,形成了浓郁的气场,辽阔中便显出了充盈。我看到鹰击长空,将自己定定地钉在苍穹之上。而热风旋过的不远处,山峪的白雪依然丰厚。在大山胴体的腰际,车队像玩具那样慢慢地爬行。英雄交响乐的旋律以伟峨,以雄强,以劲勃,以无际,以宏达,以变化无穷的波光浪影、明褶暗皱,以颠连起伏的各种线条环抱着我们,缠绵着我们,让我们这些被都市文化娇惯得羸弱不堪的生命几乎窒息。

  帕米尔是中亚、南亚、西亚、东亚的隔离之地和衔接之地。亚欧大陆在远古的地壳运动中,以超强的速度和力度冲过来,于是大地隆起,陷落,纽结,纠缠,万山震颤,万象缤纷,有若地外星球那般壮丽而神秘。地壳运动的力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均平各方力量的“结”。这使她成为亚欧大陆的一个中心山结,一个聚力、抗力、均力之“结”。

  帕米尔还是古代波斯、马其顿、俄罗斯帝国,以及印度孔雀王朝、中华汉唐王朝,先后频繁出没之地。我们星球上各个历史时期的风流人物,都争着来这个世界最高舞台亮相,演几出威武惨烈的活剧,否则何以成就千古英雄?他们在这里交手,也在这里拉手、联手。在山河的纽结之外,于是又形成了万象纷呈的历史纠缠,人文“山结”。

  而待你进入帕米尔腹地,待你以一个纯然个体的生命来感受这里的雄山大水和无际天宇,你又会有别一种感动。你会将上面的思考、感受一股脑儿抛开,被眼前的直观之美所占领。

  你感受到的是那种不可言说、直击灵魂的生命震撼和审美震撼。眼前展开着地球上规模最大的英雄聚首、生命狂欢场面。一切宏阔、伟岸之美,苍凉、悲怆之美,沉郁、深虑之美,雄健、自强之美,都在这里对酌、酬唱、协奏,构成多声部的交响,是如此缤纷、灿烂、辉煌!这个大美境界显示了造化的内力和魅力,也暗喻了人类审美境界无与伦比的丰厚多彩。——原来这里还是人类精神的审美之“结”,美感交集的“山结”。

  迎着高原的硬风,车队朝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绝尘而去。我们的心跑得比车还快。那里有幽秘的波斯风情,有雅利安女性面纱掩隐的美丽,有鹰笛伴奏下雄健的舞蹈,有一顿就把你吃得告饶的烤羊肉,更有一个和伟岸的帕米尔世代相依、共存共荣的民族。

  山风毫不留情地让我们集体感冒了,大家很为此高兴。朝拜神圣的帕米尔,不付出一点儿什么,留下一点儿什么,会遗憾终生的。

  我们朝着高山大峒痛快而放肆地打喷嚏,本以为可以声震山河,不料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渺小的个人怎能在如此阔大的空间产生回音?但我们总算是在帕米尔的怀抱中留下了自己肺腑中的声音。(作者:肖云儒,系文化学者、西安交通大学特聘教授)

  

                

责任编辑:郭建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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