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我与孙髯翁是“乡邻”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总是太匆匆……
1967年,母亲就是在现在弥勒的花园宾馆后面,原来的孙髯翁坟前生下我的。据说那一天风和日丽,母亲就在那片干地拔菜籽,而菜籽又分油菜籽和旱菜籽,油菜籽自然用来榨油,旱菜籽就是用来揠秧田的,母亲拔的旱菜籽,就是开白花的那种,刚长成时叫做萝卜菜,长大了就成了农家肥。母亲那一天挺着肚子,中午的时候肚子开始疼,未来得及去医院,就在髯翁坟的庇护下生下了我。
1970年,我3岁,初有记忆。母亲就领着我在那片地周围干农活,对髯翁坟的熟知就像对自己手指头的熟悉。那时候我被母亲抱在高高的髯翁坟堆上,那时候髯翁坟又高又大又圆,没有墓碑,周围用黄沙抹过的坟墙长满青苔,我们村就在上面搭了个茅草的窝棚,是村里面看庄稼的社员值夜的,白天就为我们这些幼童遮风挡雨挡太阳光。
髯翁坟的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绿色的坟,每一个坟堆上都长满了绿绿的草坪,我们村的先辈大多葬在这里。坟群相连的空地种着庄稼,周围自然就成了有名的鸡枞窝,每年包谷成熟的时候,这里就云集着老老少少捡鸡枞的人群,记忆中好像这块土地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当然我也无例外,成为这块风水宝地的受益者。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里建起了髯翁公园,记得当时的圆门洞上描有这副对联:“古冢城西留傲骨,名士滇南有布衣”。传说是光绪三十三年丁未岁(1907),弥勒士子协力筹资为先生修墓立碑所留,青砖铺成的走廊上塑有髯翁的雕像,山羊胡子微翘,一身布衣,两眼炯炯有神而又满含着沧桑。
再后来这儿建起了酒店,文化馆搬迁。本地企业家周光临保持了髯翁公园原有的外貌并加以修复,免费继续造福着热爱孙髯翁的弥勒人民。
再再后来髯翁墓搬迁,我内心“咯噔”一下,当时任弥勒县文管所的葛永才先生洒泪长啸:髯翁,归去来兮。其情景让我抛泪。
再后来的再后来,髯翁墓几度迁移,所幸最后被搬迁到了玉皇阁,那还是我故乡的山体,又得以和我们这些乡亲长相厮守,折腾来折腾去,我们还是终归要在一起。
孙髯翁这个出生在乾隆年间的陕西籍诗人,因为不满当年的科举搜身而掉头就走,从此不问科举,终生为民。之后沉醉山水中,随父寓居昆明,年老后从女于弥勒,现在的梅花温泉就是因为孙髯翁常年在此泡池时因喜爱梅花而得名,“万树梅花一布衣”,是他当年的写照。
在弥勒度过了凄苦的晚年光阴,据前些年我尚在人世的大妈说,髯翁一生和我们家交往过密,和我的祖上常在一起聊天款地,晚年祖上曾多次接济于他,有时是一升包谷,数十斤红薯,但先生从不收受银钱。先生一生甘于淡泊,他的徒子徒孙中有高中回乡省亲探视的,都被他婉言谢绝。髯翁忧国忧民,曾溯流而上,考察金沙江,提出“引金济滇”的设想,后又考察盘龙江,写成“盘龙江水利图说”。晚年目睹官吏榨取民财,百姓流离失所,隐居于弥勒后,被本村乡绅苗雨亭士子聘为西席,门生满天下。仙逝后葬于我的胞衣之地——弥勒城西新瓦房村。
记得我6岁读书那年,母亲牵着我的手,要我拿着三炷香在髯翁的坟前下跪,母亲口中念念有词:孙圣人你要保佑这孩子好好读书,长大有出息……
现如今,父母都和孙髯翁一样作古了。我有幸出生在新瓦房村,有幸和孙先生做邻居,我给我的这个乡亲磕过头、烧过香,读过他的诗文,受教于他。他就是我永世的先生。
“文明千秋”,这是髯翁公园唯一幸存的一座牌坊,作为当年髯翁公园幸存的证据,但愿它不要再消亡……(作者 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