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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北三日:心动的六个瞬间
发布时间:2018年11月15日 10:30:34  来源: 云南网—春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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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丘北三日:心动的六个瞬间

  1978年生于四川江油,现居北京。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硕士。参加第三十届“青春诗会”。获2014青年作家年度表现奖、徐志摩诗歌奖等奖项。已出版诗集《有关可能生活的十种想象》,长篇小说《平行蚀》、小说集《假时间聚会》,译有《尤利西斯自述》《致诺拉》等。《国王与抒情诗》是其目前最具实力的长篇小说。

  普者黑

  7月9日,中午。人在威海,徐则臣兄来电,“25日到28日有时间吗?一起走一趟。”“去哪儿?”“云南,普者黑。”“好。”没什么犹豫。通话结束,自己也奇怪,为什么心中一动?因为云南吗?去过几次,那片白云低垂,天空清澈的高原,任何一个地方都值得呆上几天,但毕竟不那么陌生,不足以成为第一时间的无间召唤。因为有朋友在那儿?确实,有大碗喝酒、大声谈诗的兄弟在,但并不知道能不能碰上,有没有机会坐下来喝上几杯。

  于是,拿出手机,打开百度,输入“普者黑”。猜到是某个少数民族名字的音译,更加佩服选定这三个汉字的人。又退出百度,不想知道它原语言中的意思,还有什么能比这三个字更好的?“普—者—黑—”再念一遍,魔力近似《洛丽塔》的开篇。

  桂香浮动

  7月25日,下午。由飞机、高铁,再一辆依维柯,到了地方,直接进会议室。听了一番介绍,普者黑的面目开始清晰起来。原来普者黑属于丘北,丘北属于文山。普者黑只是丘北的一个景区,虽名声盖过了丘北,遮住了丘北其他胜景,但并不完全能代表丘北。手头一本专写丘北的书,结合介绍,知道了美景有普者黑、摆龙湖、凤尾洞、猴爬岩、六郎洞、高原草场等,知道了美食有酸竹笋、麻辣鸡、荷花宴、狗汤锅等,也知道了特色的花脸节、弦子舞、羊皮鼓舞、男人节等。

  美景、美食还有民俗特色,同行的诸位师友感叹,时间不够用。介绍结束,走出会议室,到楼下合影。站成一排之际,则臣兄忽然吸吸鼻子说,“哪里来的花香?是桂花吗?”温星兄确认,“是桂花。”可不是?桂花香氤氲而来,丝丝缕缕,牵绊在空气中,充盈在鼻子里。普者黑,不,应该是丘北,以并非奇花异草,而是寻常见的桂花香气迎候我们。

  这寻常而不平常的花香托底,能不心动?

  个个辣

  7月25日,晚上。丘北盛产辣椒,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丘北人更爱吃、擅吃辣椒,有的人是无辣不欢,丘北人是无辣不食。这些是我了解的信息,听到的说法,作为一个四川人,自是分外欣喜。晚餐时间,坐下来,先打量桌面一番。确实,放眼望去,满桌都是各种各样用生辣椒粒、熟辣椒面、红辣椒油调制的蘸水,虽然没有夸张到炒花生米旁边都要来上一碟,但其他菜品无一例外。不同的菜品配上不同的蘸水,就像由辣椒从不同角度、层面加持了一番,别有一番滋味,果然具备丘北特色。但这些并不能让我满足,因为还没看到丘北辣椒最独到的展示,还没尝到丘北辣椒最纯粹的滋味。

  主人摆摆手,说“别急别急,稍等稍等”。稍稍一等,真的就来了。上了一条盘,里面如干炸小黄鱼般,整齐摆放着一拃长的辣椒,个个红里透着金黄,金黄带着微焦,刚刚摆上桌面,一阵脆香就扑鼻而来。条盘一端也放着一个小碟,里面却非蘸水,而是纯白的盐粒。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辣椒,在盐碟里滚上两滚,送入口中。盐的咸裹着辣椒表面油炸的酥脆、内里的鲜辣,一下从舌尖扩散开来,直到整个口腔,顺势下到咽喉。于是整个人为之一振,心里一动,独属于家乡的味蕾记忆被唤醒了。

  后来得知,这盘菜就叫“个个辣”。论食材的简单,取味的纯正,可与虎皮尖椒并列矣。

  十里桃花

  7月26日,上午。来之前,听很年轻的朋友说,普者黑曾作为一部综艺节目的部分外景地,一部风靡一时的电视剧也曾主要在这里取景,到了这儿,也听到了把《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作为主要关联的重点介绍。因而,上午深入普者黑,主要就是去看那个拍摄点。

  忽然,前方点点粉红隐约。再往前行,再一细看,一片小小的湖心岛上,错落着茅屋三五间,桃树四五株,枝干挺拔而花朵密集。周遭山青水绿,上有云白天蓝,即使游客穿梭,也完全一派素雅的静谧,但那一点粉红挂在枝头,倒映水中,就像一群粉红的蜂鸟,嗡嗡哄哄,扬开去,再随着水波的扩散而炸开来。于是,静谧被掀动,仙境被点染,一切都有了一丝世俗的热闹气息。这热闹的气息如此恰到好处,让人心中微微一热,即使知道那桃树、桃花是人工的塑料的,也可以原谅。

  舟上泼水仗

  7月27日,上午。从青龙山下来,我们每个人都分得了一件简易塑料雨衣,被引到码头上,才知道,丘北泼水节的最大特点是,人们乘坐小舟,沿江上下,追逐着或者交错着,喷射、泼洒。每条小舟限乘六人,上舟之前,我先把防水外套穿上,帽兜戴上,再穿上雨衣,用塑料袋裹住运动鞋。

  小舟划动之后,才发现犯了个特大错误,我们想当然地以为小舟上会预备泼水的工具,整个小舟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塑料桶。这样一来,我们比较严密的防水措施,倒像是“来泼我吧”的召唤。调头购买是来不及了,大家迅速达成一致:誓将高举白旗求和进行到底,尽量避免任人宰割。于是,每当对面有船过来,大家错落有致地喊着“投降!投降”!一片嘻嘻哈哈,力求气氛祥和。

  水面上战事热烈。如果说其他的泼水节都是陆地活动,是嬉闹性的节日气氛,丘北的泼水仗则是不折不扣的水战。大多数小舟都是捉对厮杀,有一前一后的,前面的且战且走,后面的穷追不舍,也有迎面而来的,两条小舟泼成一团。也有几条小舟互相追逐,迂回,突破,混战得不可开交。偶尔也有休战时刻,大家持着水桶、水瓢、水枪,严密防守,严阵以待。

  对于我们的主动投降,大多数小舟都仁厚地让我们过去,淘气的小孩子会从后面滋过来一条水线,也造不成杀伤。但行至中途,迎面而来的一条小舟,三个小伙子不管我们的求和声,执意泼来几瓢水,我们气不过,也浇了一塑料桶过去。这就算是参战了吧?

  羊雄三叠

  7月27日,下午。开车两小时,我们来到舍得,直奔海拔2500多米的羊雄山。

  羊雄山不算开发完成,整座山的风貌都较为原始。不要说树木、花草大多从未被人触碰,就是路,也只是在原有的狭小路径上铺上石阶,在极个别陡滑的地方用水泥和砾石浇筑一下。就算这样,常年的雨水、雾气也让石阶和水泥浇筑的路面长满了苔藓,湿湿滑滑,反而增添整座山的幽远气息。我们越往上走,越是树木高深,光亮稀少,偶尔还有鸟鸣虫响,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是偶然的步入,还是无法回头的远足,反正人是越走越少,大多数都留在了山脚与沿途。说着话,喘着气,到了山顶,之前在丛林里穿行的憋闷与幽暗一扫而光,眼前是开阔的峡谷,对面的山仿佛可以呼喊相应。走到依托树木石头搭起的木质平台上,向下望去,只有浓重的白雾正缓缓往上升起。听说天日晴好时,能望见下面流过的江水,此刻只能在山风间猜想它的模样了。

  下山后,行了不远,左前方一片草甸上,忽然出现了一群牛,风力发电机的巨大叶片缓缓转动下,绿到极点的山坡上,散落的牛群埋头啃草,这不就是被描绘、想象了无数回的牧歌景象吗?大家惊喜地请司机停了车,爬上小坡,饕餮一般,拿出手机对着牛群拍了起来。忽然,听得一声,“嚯——嚯——”几个牧者赶过来,还有几个小孩赶着羊群也奔了过来,有的骑马,有的徒步。每个人都闲散、从容,水银一般,缓缓地从我们面前向前流去,正是夕阳下归家的模样。

  目送牛羊和牧者远去,我们不舍地上车,暮色从四面合围过来。车行了七八公里,再回头,羊雄山已在身后模糊成一团。同样没什么犹豫,在心里念了一遍:丘北,我还会再来的。

责任编辑:杨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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